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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王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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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午的天很藍,便是浮躁的熱習,連偶爾吹過的風都帶著倦意。

顧小風離開皇宮的過程比他想象得要順利太多,似乎有人已經預料到了他的離開,提前在宮門備下了車,只送他們出了宮門便離去了。

顧小風沒心思去糾結到底是誰的好心,他懷中的銀蓮始終皺著眉頭,顧小風知道,她在忍耐疼痛。

正如徐懷簌所說,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仆固如嘯活路,所以條活路也不屬於銀蓮。

他只能抱緊了銀蓮企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愈發冰冷的身體。

“小風,我們到客棧了嗎?”

銀蓮微微睜開眼睛,正午的朱雀街沒有多少人,可她還是聽到了不屬於皇宮的喧嘩,她啟唇詢問,可她的聲音太過細微,她連自己都聽不太清,正打算重覆一遍時,顧小風吸了吸鼻子笑道。

“還沒,快到了,一會我們就可以見阿爹了。”

銀蓮笑了笑:“嗯,回去了,我們和阿爹說,一起回北夷吧,我好想回去看看,滿山坡的銀蓮花……”

“傻瓜,這個時候,沒有銀蓮花。”頓了頓,又道,“等明年春天,明年春天,我帶你去看銀蓮花,滿山的銀蓮花……”

銀蓮只輕笑了兩聲,沒有回答,她當然知道,這個季節,沒有銀蓮花,也沒有明年,更沒有她。

顧小風的腳步不急不緩,銀蓮能看到朱雀街的一家家店鋪慢慢往後移,她忍不住想哭,這樣熱鬧的長安,她再也看不到了吧。

胸前的衣襟沾染了一片水色,就算銀蓮埋著頭,顧小風也感受到了。

“對不起……”

他還是說出了一直以來想說的話。

“不怪你,小風,照顧好阿爹……”

一滴水珠落在了銀蓮的臉龐上,銀蓮伸出手,捧著顧小風的臉,不舍的想記住他的模樣,只是,不管她怎麽想看清,顧小風的臉也越來越模糊,她也哭得越來越厲害。

“小風,我還有好多話想和你說,我們先不要急著找阿爹,阿爹知道了,一定會生氣的,小風,我們去客棧的天臺好不好,等到晚上了……在那裏看燈……”

“好,好……”

就算是位於高處的天臺,空氣中也隱隱有些悶熱,銀蓮倚著顧小風坐在天臺上,看著長安的人來人往,顧小風則一手護住銀蓮,一手撐傘替她擋住太陽。

或許人之將死,總會對某些人某些事格外留戀,就算一開始就做了赴死的打算,可銀蓮還是不舍,她知道自己只剩下兩個時辰,可就這麽坐著和顧小風一起看長安的人來人往,也覺得還不夠看。

“小風,我的阿娘是鄭國人,當初她為了阿爹,義無反顧得陪他去了北夷,可在生了我後不久就去世了,我對阿娘的記憶特別少,多是從阿爹那聽來的。”

“我一直我好羨慕阿娘,羨慕她的勇氣,羨慕她遇見了阿爹……”

“後來,我就遇見了你……”

“阿爹總說,阿娘就像中原的山水一樣美,所以我始終期盼著來中原,看看生養阿娘的地方,幸好我來了,就跟阿爹說得一樣,好美……”

“銀蓮……”

顧小風垂下了眸子,想說什麽,終是化為一句對不起。

銀蓮搖搖頭:“小風,北夷是我的父親,鄭國是我的母親,我從未想過要偏袒任何一方,也不想任何一方受傷害,我可能很自私,但小風,我不後悔……”

“從我知道你和她的事後,我第一個想的不是你騙了我,而是擔心你……”

“我相信你,但我無法看著你去破壞我的家……”

“幸好,幸好你還是在乎我的,這就夠了……”

“等我死後,把我火化了帶回北夷吧,把我的骨灰,撒在開滿銀蓮花的山坡上,不管你以後是王還是臣,只要看到銀蓮花,能想起我就好……”

“不,不……你會好好的,你要好好的,我們回去一起看銀蓮花……”顧小風閉上雙眸,親吻著銀蓮的額頭,不讓淚水留下來,可顫抖的雙手也始終隱藏不了他心裏的痛苦。

“以前我多想……多想和你像那些尋常人一樣,穿上紅嫁衣做你的新娘……”

“可是我不能……我可以嫁給顧小風……”

“但你不是……”

兩個時辰很快,快到朱雀街的人流換了一批又一批,快到她剛剛說完最後一句話,學教府才陸陸續續行出一列學子。

“我是……我是顧小風……我是……”

顧小風緊抱著銀蓮一遍一遍重覆著我是,銀蓮卻再也聽不到,她捂住小腹舒緩疼痛的手終於放下,無力得搭落在絲質的裙擺上。

雨傘落下,顧小風抱著銀蓮哭得歇斯裏地。

夜幕升起,長安街上亮起一盞盞花燈,如同星河燦爛,顧小風忘了自己坐了多久,他懷中的銀蓮早已沒了生氣,曾經那雙清澈明亮的雙眸緊緊閉著,睡著了一般耷拉在他肩上。

“銀蓮!銀蓮?”

那天之後,思結奇就很擔心銀蓮,今天一大早,他更是只收到一封銀蓮的留信便不再見人影,銀蓮消失了一天,思結奇的心慌了一天,夜幕降臨時終於在天臺找到了銀蓮和顧小風的身影。

銀蓮倚在在顧小風的肩上,思結奇看不清她的表情,但松了口氣,心嘆氣這傻丫頭怎麽就放不下呢?

剛想指責,又擔心她吃飯了沒有,走過去喊了她兩聲,不見她作答,又蹲下身去拍銀蓮的肩。

只這一拍,銀蓮便如斷線的木偶一般倒在了顧小風的腿上。

思結奇楞住了,顧小風側臉看了他一眼,又小心得扶起銀蓮,想讓她恢覆坐姿。

“她說她想看長安的花燈。”

顧小風就像是失了魂一樣,紅腫著雙眼溫柔得看著銀蓮,幫她理清鬢角亂掉的頭發。

在呆楞了許久過後,思結奇看著銀蓮已經閉了眼的屍體,顫抖著食指在她鼻息處探了探,如同她的身體一般冰冷。

“銀蓮!”

思結奇嘶喊著推開顧小風,拉過銀蓮的屍體哭得嘶啞了聲音。

“銀蓮啊!我的銀蓮!”

顧小風歪倒著身子,註視思結奇抱著銀蓮的屍體崩潰的樣子,垂下了頭,站起身。

因為保持著一個姿勢坐得太久了,顧小風的腿已經麻木了,他趔趄了兩步才穩住步子。

“阿爹……”

“不要叫我阿爹!”

思結奇仇視著顧小風,將銀蓮的屍體小心的放平後捏緊了雙拳沖著顧小風就是一拳。

他拉住顧小風的衣襟逼問:“她是怎麽死的!”

“服毒,斷腸草,是我害死了她。”

顧小風平靜得解釋,思結奇並不滿意他的答案,他雙眼充斥著血絲,蒼老的臉被憤怒和悲傷漲得通紅。

“混蛋!”

又是一拳落在顧小風的臉上,顧小風一個不穩,跌落在地上,嘴角烏青,滲出了鮮血,思結奇緊跟其上,按住他一拳又一拳,發洩著自己的喪女之痛。

“你個混蛋!混蛋!”

顧小風就任由他這麽打著,不還手也不反駁,他確實是個混蛋。

等思結奇打得沒了力氣,跌坐在一旁抱頭痛哭,他才站起來,抹了一把嘴角的血,跪在了思結奇面前。

“阿爹……”

“我不是你的阿爹……仆固如風,從一開始,我就不該救你,不救你,銀蓮也不會……也不會……”

“對不起……”

思結奇像是老了十歲,他一面悔恨顧小風一面悔恨自己。

“銀蓮臨死前,讓我好好照顧你,阿爹……不管你認不認同,在我心裏,銀蓮就是我的妻子,唯一的妻子。”

“妻子?”思結奇氣笑了,他悲切得看著顧小風,“她已經死了!是不是又有什麽關系?”

“仆固如風,我早就說過,你和她的路不一樣,你會害死她!”

“你以為她就是為了你那個所謂的妻子名頭?她在乎什麽?不過是你對她的那份好!”

“她愛顧小風,你可是仆固如風!從一開始就是!從你騙她那時就是!”

“什麽鄭國什麽北夷,什麽王權天下,我不在乎,銀蓮也不在乎,就算你奪得了北夷王位,銀蓮還能活過來嗎?”

顧小風沈默著,思結奇也再不想看到他,抱起銀蓮的屍體,穿過顧小風。

“我不會殺了你,那太便宜你了,我這一生,只愛過一個人,她死時我便想隨她去了,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銀蓮,所以我這一輩子,都在痛苦的思念中度過。”

“仆固如風,如果你真的愛銀蓮,那麽這輩子,你最好都活在悔恨裏。”

夜已黑盡,天臺只剩顧小風一人,他跪裏在地上捂住胸口,疼得撕心裂肺,晚風拂過,落在一旁的紙傘打了個轉,滾下天臺,落進水道裏,隨流而去。

迎客廳外的主廳,仿佛一場桎梏,所有人連呼吸聲,都是小心翼翼的。

除了壓抑,便是血腥味。

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從室內端出,看得人心驚膽戰。

主廳內只有我和徐子嬌還有賀池三個人,徐子嬌一直緊捏著我的手臂,側過頭不去看那些血水,而賀池,他的面上很平靜,平靜得異常。

我繃緊了身子,在太醫面色凝重得走出來時,好不容易松下的那口氣,又提了起來。

“世子……”

他看著賀池那張不帶表情的臉,嘆了口氣。

“孩子沒保住……”

對於這個結果,我一點也不意外,那樣的情況,若是保住了,才是奇跡。

賀池只嗯了一聲便想越過太醫進去看何玉寧,剛走兩步,就被太醫叫住了。

“世子!世子妃這次小產,動了根本,可能……可能……”

“可能什麽?”

賀池再也冷靜不下,轉身拉住太醫的衣襟逼問,他忍耐了太久,連問出的短短幾個字,都帶著怒不可遏的粗氣。

“世子妃……可能再不能生育……”

賀池的腦袋在那一瞬間嗡鳴了一下,顫抖著雙唇再重覆:“你說什麽?”

“世子妃,可能再不能生育。”說過後,太醫又抿緊了唇接下去,“也不一定,世子和世子妃還年輕……”

太醫的話還沒說完,賀池便松了手,無力得撐著桌案面色蒼白。

“怎麽可能……”

徐子嬌終是忍不住,抱著我大哭,而我,卻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,為什麽會這樣……

為什麽……

明明之前她還好好的,明明她還在笑說要給孩子做衣裳,可轉眼間,她就被剝奪了做母親的權利……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……

所有的一切都來得太猝不及防,太醫似乎早已料到了這樣的場面,無奈得嘆了一口氣。

“世子你也別太難過,只要世子妃好好調養身子,總有一天……”

“這件事別讓她知道。”

太醫還想安慰賀池幾句,賀池就打斷了他,在賀池沈下頭悶吼了一聲後,擡起頭,擦掉了眼角的濕潤,轉身走向內室。

徐子嬌哭得太厲害,怕自己繃不住情緒,轉身出去了。

不大不小的四方間裏只剩我一人,明明大門通風,可我依舊覺得心裏悶,覺得身上有千斤重,壓得我緩不過氣。

在我終於調整好情緒進去看何玉寧時,賀池正在端著碗親自給她餵藥。

內室裏就算熏過香,也隱隱泛著腥味,她面如死灰,整個人都沒了魂一般,賀池還是那樣的溫柔,就像之前那場爆發從未發生過。

“喝過藥後,就好好休息吧,陛下答應了,等你養好身子後再回府也不遲,你安心住下。”

賀池的語氣很溫柔,可何玉寧像沒聽到一般,擡頭望著天,賀池也不惱,看了我一眼:“紫殊侯夫人來了,我不打擾你們,有什麽事就叫人來喊我。”

說完,賀池就端著碗對我行了一禮轉身出了內室,期間,何玉寧只側眸看了我一眼,眼中有我看不透的情緒,那一眼後便側過了身躺了下去。

我心中說不出什麽滋味,只能走近她,握住她的手:“看賀池這般悉心照顧你,他是真心對你好。”

“他說孩子總會還有的,讓我莫要再傷心。”

何玉寧語氣淡淡得道出這一句,我的心卻咯噔了一下,強笑著應下:“是啊,孩子還會再有。”

她沒有接話,我和她之間莫名得充斥著尷尬,我心想,她可能是受了打擊,本來心裏想問的話,也不敢再問。

只是我沒想到,她率先提起了這件事。

“她怎麽處置?”

這個她,自然是指罪魁禍首徐懷簌。

“還不知道,我想外祖父不會偏袒於她。”

想了想,我還是問出了口:“之前,你怎麽會……”

“我累了,你回去吧,我想休息。”

她的手從我手中無聲得抽出,之前還覺得她的手冰涼,可如今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心,更覺得涼到了心底。

我啞口無言,只能咽下疑惑,點點頭站起來:“那你好好休息,我回頭再來看你。”

她就那樣閉著眼睛,沒有答覆。

我心中苦澀,卻也不能怪她,她才是受害人。

出了迎客廳,我望著曾經望過無數次的天,明明皇宮那麽大,我卻還是覺得這方天像是被隔絕了一般,四四方方,壓得人喘不過氣。

空氣中流動的氣息沒有室內那樣的腥味,卻悶熱至極,想來晚上是要下一場暴雨。

不僅何玉寧在等徐懷簌的結果,我想宮裏的知情人都在等。

正逢武演大會,又遇北夷使者來訪,這件事毫不意外的被壓下來了。

徐懷簌的解釋,無非是與何玉寧發生了口角,在偏殿內動了手,說何玉寧無意間碰倒了大瓷花瓶,而她又碰倒了置物架,她只是想自保,她更沒想到何玉寧懷有身孕,所有的過程,只用一句誤會和無心帶過。

我信嗎?當然不信。

不說我有多了解徐懷簌,可我了解何玉寧,何玉寧是一個將禮儀刻進了骨子裏的人,怎麽會和她動手,更何況我還記得那些宮女的話,在偏殿之前,她們一定還發生過什麽,只是我不懂的是,何玉寧為何就不肯說呢。

這件事被僵持了下來,一面瞞著北夷,一面將徐懷簌鎖足在了瑯軒閣。

若在此事之前,我想徐淩還會考慮一下父女情誼緩和徐懷簌的婚事,可如今,徐懷簌和親一事,怕是躲不過了。

而我,夾在這中間,竟不知道該怎麽辦。

委屈何玉寧放過徐懷簌是不可能的,可若是讓徐懷簌以和親的方法去恕罪,又不太妥當。

晚間,我和蕭玦回到府內,一路無話,那之後我便盯著沈悶的天,等到天黑盡沒多久,一顆豆大的雨點滴在了小院前的走廊臺階上,接著,便是一聲雷鳴,傾盆大雨緊接而至。

窗外嘩嘩啦啦的雨水敲打著花叢中的枝葉上,泥土的馨香撲鼻而來,我的心伴著這場期盼已久的大雨瞬時靜下了不少。

“來了。”

蕭玦沈沈道了一聲。

小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,長堯領著一個小宮女慌忙而來。

“侯爺、夫人,瑯軒閣的吳昭儀派了人來有事求見。”

我和蕭玦對視了一眼,並沒有立馬答下,而是轉眸看了一眼窗外渾身幾乎濕透的小宮女。

想來是走得太急忘了帶傘。

“進來吧。”

那一眼之後,我便不再看她,坐在貴妃榻上和蕭玦對弈起了之前還未下完的棋。

那頭的宮女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,似在拍打身上的水。

接著便跪在了我和蕭玦面前。

“昭儀娘娘求侯爺、夫人救救四殿下。”

小宮女的聲音響亮,一進來便直入主題,我捏著棋子的手一頓,不去看她。

“外祖父的結果不是還未下來嗎?再說了,你家四殿下這次犯的事,你要我如何去救。”

小宮女慌了,半天說不出一句話,咬咬唇,才怯怯道:“晚間陛下來了瑯軒閣,奴婢並不知道陛下和昭儀娘娘說了什麽,只吩咐人下去準備陪嫁,娘娘擔心……擔心……”

我微略一擡眸:“擔心外祖父讓徐懷簌去和親?”

小宮女點點頭,我只輕笑了一聲:“和親不是挺好的嗎,作為鄭國的代表遠嫁北夷,何等榮耀之事。”

“夫人!就連我這個小宮女,都能看出鄭國與北夷之間的關系,夫人又怎麽會看不出,就今日在練武場,若不是夫人與邵寒公子仗義出手,他北夷要欺我至何地!夫人求您救救四殿下吧!”

小丫頭倒是伶牙俐齒,看來徐懷簌手上也不是無能之人,可惜這個忙,我不太想幫。

用和親這種方法維護兩國關系,我不願,可放過徐懷簌,我更不願。

“阿越,章姑姑是不是在別院養了些鴿子?”

我猛得擡眸看著蕭玦,他神色淡淡,落了一顆棋子攔住了我布了許久的局。

“是養了些。”

“既然昭儀娘娘冒著大雨也要來求助我們,我們又怎能不助?”

我啟唇想說什麽,可看著他那張風平浪靜的臉,始終說不出一句話,許久,我才點點頭。

“是。”

轉眸,又對小宮女道:“你先回去吧,雨還未停,我讓長堯給你一把傘。”又對長堯道,“去章姑姑那抓只鴿子讓她帶回去給吳昭儀。”

長堯看著我和蕭玦楞了楞,好半天才答應下:“是,長堯這就去辦。”

沒一會,長堯就一手提了鴿籠一手拿了把傘遞給小宮女,小宮女滿面歡喜,對著我和蕭玦連磕了幾個頭才接過傘和鴿子。

“侯爺和夫人真是好人,多謝侯爺和夫人,奴婢這就回去稟報吳昭儀。”

單純的小宮女只當我和蕭玦是為了幫徐懷簌,以為那只鴿子是用來和吳昭儀傳信才會如此開心吧。

我心情覆雜得看著小宮女走後,一晃手,不小心將那盤快要結束的棋撒了一地。

棋子嘩啦啦得滾得到處都是,正如我那顆不安的心。

手背上多了一層溫熱。

“蕭玦,我這樣做,對嗎……”

“阿越,幸好今天不是你。”

我看向他,他像是松了一口氣,握住我的手抵在額頭處:“如果是你,我真的不保證能像賀池那樣冷靜……”

“蕭玦……”

“幸好不是你……”

那之後,他始終握著我的手感嘆,的確,如今想來我都還後怕,如果我真的有了孩子,動了胎氣,那樣的結局,我不敢想。

可何玉寧又何其無辜,她到現在還不知道,那句以後還會有孩子,也是假話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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